27.0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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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相位[编辑 | 编辑源代码]

投影坐标27.03.24[编辑 | 编辑源代码]

(“我”在山林间和一个河童对视)

名称 文本
那年夏天,我像普通人那样背着双肩包,从山腰的无人哨站出发,去攀登穗高岳。
您知道,要攀登穗高岳,只有沿着梓川逆流上行。以前,别说穗高岳,我连天狗岳都登上过,所以我没有带向导,在晨雾蒙蒙的梓川山谷中前行。晨雾弥漫的梓川山谷.....
可是,那雾一直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浓重了。走了约摸—小时后,我一度打算返回哨站。可是就算要回去,也得等雾散了才行,雾却一刻不停地持续加重。
“算了,索性往上爬吧。”这么想着,为了不偏离梓川山谷,我便在山白竹间穿行。
不过,浓雾总是遮住我的视线。当然,时不时地能看到山毛榉和冷杉粗壮的树枝从雾中伸出,垂着碧绿的叶子,也有放牧人的马和牛冷不丁地出现在我面前。但一转眼间,它们就又藏进迷蒙的太雾中。
渐渐地,我的腿脚开始疲惫,肚子也,饿了。而且,我的登山服和毛毯已经被雾湿透,重得要命。我终于屈服了,决定循着岩石间的水声,沿梓川山谷往回走。
我在水边的岩石上坐下,先吃点东西。我打开牛肉罐头,收集了些枯枝,点着火。做这些事太约用了十分钟,这期间那讨厌的浓雾渐渐地变淡了。
我咬着面包,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一点二十了。但更令我吃惊的是,在手表的圆玻璃上,隐约地映出了一张可怕的面孔。
我惊愕回头,于是--就在此时,我第一次见到了河童这种东西。在我身后的岩石上有一只河童,模样和画上的毫无二致,他正一只手抱着树干,一只手挡在眼上,不胜稀奇地俯视着我。
我目瞪口呆,有片刻工夫一动不动。河童似乎也很吃惊,连遮眼的手都忘了放下。片刻之后,我跳了起来,朝岩石上的河童扑去,与此同时,河童也逃跑了--不,应当是“或许”逃跑了。
其实是,他轻巧地闪了闪身:立刻消失不见了。我越发惊诧,在山白竹丛中四下搜寻,原来河童正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回头看我,做出随时逃跑的姿势。
这倒没什么奇怪,令我意外的是河童身体的颜色。在岩石上时,我所见的河童是灰乎乎的,可现在他已经完全变成蓝色的了。
我大叫—声“畜生”,再次朝他扑去,河童当然立刻逃走。接下来的大约三十分钟,我穿过山白竹,跳过岩石,—个劲儿地追赶河童。
也许那里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洞穴,当我的手指终于触到河童滑溜溜的后背时,我猛地倒跌进了深深的黑暗中。
可是,即便在这种千钧一发的关头,我们人类的心里竟然还会想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我忽然想到,在梓川上游有一座桥名为“河童桥。
接下来......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记得了。我感到眼前划过闪电般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初遇的河童 呜哇!

Π/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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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童基地宿舍区,一群河童围在担架上的“我”身边)

名称 文本
当我终于苏醒过来时,我正仰面朝天躺着,身边围着一大群河童。
—只大嘴巴、戴夹鼻眼镜的河童正跪在我身边,把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看到我睁开眼睛,他对我做了个“安静点”的手势,然后朝身后说了句什么。
于是,两只河童抬着担架走了过来。我被放在担架上,在一太群河童的簇拥下,一安静地前行着。
这时一个河童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手表偷走了。我大喊着让旁边的河童去抓住他,可是河童皮肤光绢,没那么容易抓住,他味溜一下滑了出去,一溜烟地逃走了。
他像蚊子一样瘦弱的身体摇摇晃晃,看上去几乎要趴到地上...
河童医生 没关系的...
抬担架的河童(4个) 这算什么啊,这个.../人类好重啊.../喂.../没什么...
看热闹的河童(4个) 那个是谁啊.../这就是人类吗.../谁在推我.../好饿...
偷东西的河童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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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一间普通的房屋内,河童医生站在旁边)

名称 文本
一星期之后,根据河童王国的法律,我成为“特别保护居民”住到了那位医生的隔壁。
我的房子不大,但建造得颇为漂亮。河童们为了照顾我的感受,安排的房间是与当今人类住所相似的风格。内间卧室一隅有一架提琴,墙上挂着一幅镶框的油画。
—个月后,我逐渐对河童的风俗习惯有所了解。
其中,我最难理解的是,我们人类认为严肃的事,河童会觉得可笑,同时,我们觉得可笑的事,他们又认为很严肃--这真是个荒唐的风俗。
比如说,我们人类觉得正义、人道这些问题很严肃,但河童一听这些话,就捧腹大笑。也就是说,他们的滑稽观念与我们的,在标准上迥然不同。
河童医生 有一次,我和医生谈到节制生育的问题,医生张开大嘴,笑得夹鼻眼镜都要掉下来了。
我自然很生气,质问他有什么可笑。
医生的回答如下:“你们只考虑父母的方便,岂不可笑?太自私自利了。”

Π3/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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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河童医生站在一间产房的隔断帘后)

名称 文本
医生带我去看了一次为河童产妇接生的手术。
河童医生 嘘...
临产之际,父亲凑到母亲的身下,

像打电话似的,大声询问:

河童父亲 “你愿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吗?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
他跪在地上重复了好几遍这句话,然后用桌子上的消毒药水漱了口。这时,太太肚子里的孩子似平有些顾虑,低声答道
河童幼儿 我不想生下来。先说,要是遗传到父亲的精神病就不得了。而且,我相信河童的存在本身就是坏事。
听到这个回答父亲难为情地搔着脑袋。
不过,在场的产婆立即将一根粗管伸进太太的腹中,注射了某种液体。
于是,太太放松地喘着粗气,同时,此前那膨胀的肚子仿佛泄气的氢气球似的瘪了下去。
河童的幼儿既然能做出这样的回答,自然,他们一生下来就会走路、会说话。
据医生说,甚至有个孩子出生第二十六天,就能够就神明是否存在这一问题进行演讲。
不过,那孩子在出生后第二个月就天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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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拜访一位河童诗人)

名称 文本
最近,一位河童诗人和我混熟了诗人就要留长发,这与人类是一样的。
我时常去诗人家玩,以排遣无聊。诗人在狭窄的房间里,放了很多诸如黑百合之类的高山植物的盆栽,写写诗,抽抽烟,过得轻松自在。
房间的一角还有一只雌河童--诗人自称是“自由恋爱家”,所以并没有妻子--做着编织活儿。
—看到我诗人就会露出微笑,说
河童诗人 太好了,你来了!快坐到椅子上。
他和我谈论河童的生活呀、河童的艺术呀等话题。
诗人相信,再没有比司空见惯的河童的生活更愚蠢的东西,父母子女、大妻兄弟生活在一起,都是以互相折磨为唯一乐趣。尤其是所谓的家族制度,更是愚不可及。
有一夜,诗人指着窗外冷冷地说
河童诗人 看那蠢样!
窗外的路上有一只年轻河童,颈上吊着父母和许多其他河童,雌雄共有七八只,正气喘吁吁地走着。
“我” 我倒觉得他很有勇气,值得赞扬...
河童诗人 哦,那即便在这个国家,你也有成为公民的资格了。.....你是红枫学说的支持者?
“我” 那是什么...
河童诗人 呃,我换种说法。你是否认为,为了一百个凡人而牺牲一个天才,并没什么可惜了?
“我” 我不知道.......你是哪种呢,诗人?
河童诗人 我吗?我是超妖怪!
诗人昂然宣称道。
并非河童诗人之妻子的雌性河童 要喝茶么?

5Π/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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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妖怪”俱乐部内)

名称 文本
所谓的“超妖怪”,是河童对于艺术的一种独特的思考。
他们相信,艺术不受任何事物的支配,就是为了艺术而艺术,所以艺术家首先必须是超越了善恶的超人。
不过,这并不仅是诗人自己的意见,诗人的诗人伙伴们大致都持有相同见解。
有好几次,我和诗人一起去超妖怪俱乐部玩,聚集在俱乐部的有诗人、小说家、戏曲家、批评家、画家、音乐家、雕刻家,以及艺术上的外行们。
不过他们都是超妖怪。他们总是在灯光明亮的沙龙中快活地交谈,而且时常得意扬扬地展示他们的超妖怪风范。
一个雕刻家在大盆的贯众蕨间追逐少年河童;—个雌性小说家,站到桌子上当众喝了六十碗“天狗踊”随后倒地不起。
自认为是“超妖怪”的、销售酒水的河童 哟,你也要来点吗?
自认为是“超妖怪”的河童(14个)


从来如此,便对吗?-是的。
你是谁,我是谁?-我是谁,你是谁?
河水之下,并无新事
好冷啊...
那些不能杀死我的,都没有资格杀死我。
也许根本不存在...
我能在孤独中获得一切,除了健康的精神。
我们选择成为超妖怪,并不是因为那很轻松,而是因为那很困难。
我们的生活没有意义,所以我们才过的很好。
不喝酒怎么思考呢,不喝醉怎么停止思考呢。
忠诚、爱、自由--只有一样东西比他们更重要...
为什么换了场子也不通知我,To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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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诗人路过居住区的一户人家)

名称 文本
—个月光很好的晚上,我和诗人抱着胳膊,从超妖怪俱乐部归来。
诗人一反常态,情绪沉郁,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我们路过一个亮着灯光的小小窗口,窗子里有两只夫妇模样的雌雄河童和三只小河童,正对着桌子吃晚餐。
诗人叹了口气,忽然说
河童诗人 我自以为是自由恋爱家,可是见到这一家人的样子,还是有些羡慕。
“我” 你不觉得这是矛盾的吗?
可是,诗人在明亮的月光下—直交抱着双臂,凝望着小小的窗口--那五只河童的宁静的晚餐桌。
过了一会儿,他答道
河童诗人 无论如何,那盘煎鸡蛋总比恋爱之类的东西更符合卫生学。

7Π/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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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间客厅样的房间,面前是三个河童)

名称 文本
不知为何,我对炼钢公司的老板怀有好感。
他是上等人中的上等人,在河童王国的河童中,肯定再找不出一只有老板那么华丽的打扮。
不过,当老板坐在沙发上,左右两边分别是荔枝般的太太,和黄瓜似的孩子,那时他几乎就是幸福本身。
河童老板的妻子 小葵,对客人要有礼貌!
河童老板的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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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河童工程师站在一座工厂前)

名称 文本
我拿着老板的介绍信,去各种各样的工厂参观。
我最感兴趣的是书籍制造公司的工厂。
当我和年轻的河童工程师走进工厂,望着以水力发电为动力的大型机械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惊叹河童王国机械工业的进步。
那座工厂一年居然能够制造七百万册书,但我吃惊的还不是书的数量,而是制造这么多书,却完全不费力气。
这个国家制造书的时候,只需要往机械的漏斗口放入纸张、墨水和一种灰色粉末就可以了。
原料进入机器后,不到五分钟时间,就变成大三十二开、三十二开、大六十四开等无数书籍。
看着瀑布般落下来的书籍,我向挺着胸脯的工程师询问那灰色粉末是什么。
工程师站在闪耀的机械前,索然答道
河童工程师 那个吗?那是水獭的脑髓。嗯,将它干燥之后,磨成粉末就行了。时价是一吨三文钱。
实际上,据老板说,河童王国平均一个月,就会新设计出七八百种机械,不必多费人手,就可以顺利进行大规模生产。
因此据说又有不下四五百工人将被解雇。
可是,我每天早晨读报纸的时候,一次也没见到罢工的消息。我觉得很奇怪,不过至今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9Π/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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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炼钢厂老板在他的俱乐部内)

名称 文本
老板邀请我去他所属的俱乐部吃饭。
比起诗人所属的超妖怪俱乐部,这个俱乐部要令人舒服得多。
而且,尽管老板的话语不像哲学家那么深奥,但能够使我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广阁的世界。
老板总是用纯金匙搅动着杯中的咖啡,我俩隔着餐桌上插着冬玫瑰的花瓶,品尝着类似生鱼片的白色的肉,快活地聊着各种话题。
我们聊了许多,特别是关于这位炼钢厂老板,实际上操控着河童王国的国王的事情—-内阁掌控着国王的权利,精英政治家掌控着内阁报纸上的舆论左右着政治家,而报纸背后的支持者则是炼钢厂的老板。
炼钢厂老板 ...但更麻烦的是,我本人也受到别人的控制。你猜是谁?就是我的夫人!
老板朗声大笑。
“我” 那倒是很幸福哪
炼钢厂老板 反正我是很满足。但这些话,我只有在你面前--你毕竟不是河童嘛,才能无所顾忌地吹嘘一番。
“我” 所以说,是您的夫人控制着整个王国?
炼钢厂老板 嗯,也许可以这么说?.....不过,七年前那场战争,倒千真万确是一只雌河童引起的。
“我” 战争?贵国还发生过战争?
炼钢厂老板 当然发生过,而且没准将来还会发生。只要存在邻国...
说实话,这时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河童王国并不是一个孤立的国家。
据老板介绍,河童一直以水獭为假想敌,而且水獭拥有不逊于河童的军事装备。
我对河童以水獭为对手的战争很感兴趣。
因为,河童存在水濑这一强敌,乃是一个新发现,就连著有《山岛民谭集》的柳田国男先生似乎也不知道,《河童考略》的作者就更不必说了。
炼钢厂老板 后来当然是我们胜利了。
三万六干九百个河童因此英勇地战死了。
不过比起敌国来,我们的损失不算什么。
我国的毛皮太部分都是水獭皮。
在战争中,我除了制造钢铁和能源,还把煤渣土运到前线上。
“我” 煤渣土做什么用?
炼钢厂老板 自然是当作粮食。河童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能吃。
“我” 给战场上的士兵吃煤渣土...这在我国会是丑闻。
炼钢厂老板 在我国无疑也是丑闻。不过我自己说出来,谁都不会把它当作丑闻了。
那位哲学家不也说过吗?“汝之恶行汝自言之,则恶行自然消弭’。况且,除了利益之外,我也是充满爱国热情的。
就在这时,侍者走了进来,

向老板鞠了一躬,朗读似的说道

河童侍者 您家隔壁的房子着火了。
炼钢厂老板 火......着火!
老板大吃一惊,站了起来。我当然也站了起来。可是,待者镇静地又加上一句
河童侍者 不过,已经扑灭了。
目送着侍者离开,老板显出啼笑皆非的表情。看到他的模样,我发现不知不觉中,我开始憎恶他。
但此时的老板并不是老板,只是作为一只普通的河童站在这里。于是,我拔出花瓶中的冬玫瑰,放到他手中。
“我” 夫人一定受惊了。快,带着这个回去吧。
炼钢厂老板 谢谢。
老板握住我的手。然后,他忽然咧嘴一笑,小声对我说
炼钢厂老板 隔壁就是我出租的房子,所以至少我可以拿到火灾保险金。
河童侍者 我只是传达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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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称 文本
我在这里读到了那位河童哲学家的著作。书名叫做《傻瓜的话》。
傻瓜总是相信,除自己之外的家伙才是傻瓜。
我们热爱自然,或许是因为,自然不会憎恨我们,也不会嫉妒我们。
最明智的生活,就是轻蔑一个时代的习惯,并且丝毫不破坏这种习惯。
我们最想夸耀的东西,只不过是我们没有的东西。
没有人对破坏偶像持有异议,同时,也没有人对成为偶像持有异议。但是,安坐在偶像台座上的,都是最受诸神恩宠的--傻瓜、恶棍,或者英雄。
我们生活中必要的思想,或许在三千年前就已经说完。我们只不过是在旧柴薪上加上新火焰。
我们的特色就是不被以超越自身的意识为常事。
为自己辩护,要比为他人辩护更为困难。若有怀疑请看律师。
我们比人类不幸,因为人类不像河童这样先进。
要做的事,便是能够做成的事;能够做成的事,便是要做的事。我们的生活终究无法脱离这一循环论证,即在不合理中贯穿始终。
若始终贯穿理性的话,我们当然不得不否定我们自身的存在。奉理性为神明的伏尔泰得以幸福地度过一生,即显示出人类不如河童先进。

11Π/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投影坐标27.06.24[编辑 | 编辑源代码]

名称 文本
—个清冷的下午,
我读腻了《傻瓜的话》,出门去拜访哲学家。
当走过冷清的街角时,我看到一只瘦得像蚊子似的河童呆呆地倚靠着墙壁,而且,那确凿无疑就是以前偷了我的手表的那个河童。
我心想“太好了”。遂叫住了一个正好路过此处的高大的警察。
“我” 他在两个月前偷了我的手表。
警察举起右手的木棒,对那个河童叫道,
河童巡警 喂,你过来。
我心想他或许会逃之夭夭,但意外的是,他镇定地来到了警察面前。
不但如此,他还抱着胳膊,傲然地直盯着我和警察的脸。
可是警察并没有发怒,从裤子的其中一个口袋中拿出记事本,立刻讯问起来。
河童巡警 你的名字?
偷东西的河童 波德莱尔
河童巡警 职业?
偷东西的河童 直到两三天前还是邮递员。
河童巡警 好。据这个人的申诉,你偷了他的手表?
偷东西的河童 是的,两个月前偷的。
河童巡警 为什么愉?
偷东西的河童 给孩子玩
河童巡警 孩子呢?
偷东西的河童 一周前死了。
河童巡警 带着死亡证明书吗?
瘦河童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警察看了—下那张纸,忽然满脸带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河童巡警 行了,你辛苦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警察。瘦河童嘴里嘟嘟囔囔,自顾走掉了。
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问警察:
“我” 您为什么不抓他?
河童巡警 他没有罪。
“我” 可是他偷了我的手表.....
河童巡警 他是偷给孩子玩的,对吧?可是那孩子已经死了。如果你有什么疑问,请查阅刑法第一千二百八十五条。
“我” 什么?
河童巡警 无论犯有何种罪行,促使该犯罪之事由消失后,即不得处罚该犯罪者。
就你那件事来说,那只河童以前是父亲,但现在已经不是父亲。
犯罪就自然消灭了。
“我” 这很不合理啊。
河童巡警 别开玩笑了。把从前是父亲的河童,和如今依然是父亲的河童同样看待,那才不合理
河童巡警 别在打扰我了。
偷东西的河童 我叫波德莱尔有什么奇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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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影坐标27.07.24[编辑 | 编辑源代码]

名称 文本
我渐渐觉得待在这个国家颇为郁闷,于是打算设法回到我们人类的国家。
可是我四处寻找,却始终无法找到我掉下来的那个洞穴。
后来,我听医生说,这个国家的城郊有个年老的河童,每天读读书、吹吹笛子安静地生活着。
我心想,去问问这只老河童,或许能够知道逃离这里的路径,于是立即去了城郊。
可是到了一看,在一座小小的房子里,哪里有什么老河童,只有一只连头顶的水皿还没长硬、顶多十二三岁的河童,正悠悠地吹着笛子。
当然,我以为找错了,不过慎重起见还是问了问名字,他却正是医生说的那个老河童。
“我” 但您看上去还是个孩子....
隐居的老河童 你没听说过?我不知是什么命运,刚出娘胎就白发满头,然后渐渐变得年轻,现在变成这副孩子模样了。
不过算算年纪,若出生时算是六十岁,现在大概有一百十五六岁了。
我环视着房间。不知是否是心情使然,我觉得那朴素的桌椅之间,洋溢着一种清新的幸福。
“我” 您似乎比其他河童都要过得幸福。
隐居的老河童 嗯,或许吧。我年轻时是个老人,年老时又变成了年轻人。所以我不像老人那样欲望枯竭,也不像年轻人那样沉溺声色。
总之,即便我的一生算不上是幸福的也无疑是安宁的。
“我” 的确,是安宁的。
隐居的老河童 不,若仅仅如此,还算不上安宁。我的身体康健,拥有可以一生衣食无忧的财产。
不过,最幸福的还是,我一生下来就是个老人。
我和老河童谈论了一会儿诗人,医生和老板,不知为何他似乎对我的话并不怎么感兴趣。
“我” 您不像别人.您对活着并没有特别的执着吧?
老河童看着我的脸,静静地答道
隐居的老河童 我也像其他河童一样,父亲问过我是否愿意降生到这个国家,然后我才离开母体的。
“我” 但我是偶然掉到这个国家的。请您告诉我离开的路吧。
隐居的老河童 离开的路只有一条。
“我” 哪一条?
隐居的老河童 就是你来时的路。
“我” 不巧的是,我找不到那条路了。
老河童用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盯着我。
然后,他终于站起身,走到房间一角,拉了拉天花板上垂下来的一根绳子。
我一直没注意的天窗开了一扇。圆圆的天窗外面,松柏伸展着枝条,碧蓝的晴空一望无垠。那像巨大箭头一样森立着的,不正是天狗岳的山峰吗?
我像看到飞机的孩子似的,欣喜得蹦了起来。
隐居的老河童 看,从这里出去就行了。
老河童说着指指绳子。我本以为那是根绳子,其实是架绳梯。
“我” 那么,我就从这里出去了。
隐居的老河童 不过,我有言在先。出去之后,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我回答着早已爬上了绳梯,俯瞰着老河童头顶的水皿。

13Π/2[编辑 | 编辑源代码]

投影坐标???[编辑 | 编辑源代码]

名称 文本
回到人类世界之后我很快就后悔了。我受不了人类皮肤的气味。
比起人类来,河童实在是清洁得多。
不仅如此,对于看惯了河童的我来说,人类的脑袋显得很吓人。
这一点或许你没法明白。眼睛和嘴巴倒还罢了,鼻子这东西就莫名地使我产生恐惧。
我想回到河童国去。是的,不是“想去”,而是“想回去”。当时,我觉得河童国就像故乡—样。
不巧,我在路上被抓住,送到了精神病院里去。
我进这家医院的时候,还在想河童国的事。有一天下午天气就像今天这样阴沉,我正沉浸在回忆中,突然,我差点脱口大叫。
原来,我在梓川岸边见到的那个河童,就站在我面前,对我频频鞠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回过神来--不记得我是哭了还是笑了。
“我” 嗨,你怎么来了?
初遇的河童 哎,我来看你。听说你生病了。
“我” 你怎么知道的?
初遇的河童 从收音机的广播中听到的。
“我” 你能来太不容易了。
初遇的河童 哪里,一点不费事。池田的河流和沟渠对河童来说,像大街一样。
“我” 可是这附近没有河流呀。
初遇的河童 哦,我是穿过自来水管道上来的。只要打开消火栓....
“我” 打开消火栓?
初遇的河童 先生你忘记了吗?河童也是有机械师的。

投影坐标27.07.24[编辑 | 编辑源代码]

名称 文本
那之后,每隔两三天,就有河童来看望我。精神病院的医生说我的病是早发性痴呆,但据河童医生说,我并不是早发性痴呆,早发性痴呆症患者是人类医生。
昨晚,—个有月亮的夜里,我还在月光中和炼钢厂的老板、河童哲学家和诗人谈话,而且,诗人还给我拉了一首小提琴曲。看,对面桌上放着一束黑百合,那是昨晚他带给我的礼物。
人类医生望向桌子,可桌子上当然没有花。